星期一, 2月 21, 2011

台北書展急腳行





我跟隨著去年夏天出版的詩集到台北書展,像個拙劣的推銷員,其實也只是去台北逛書展的藉口。有好些時間參加活動、聽講座,在出版社的攤位發呆,或焦急地買書,很多想聽的應聽的也錯過了,只能像迷途餘悸者那樣談我看到的。

首先登陸的是出版社所屬、位於展場角落的「航站C949讀字去旅行」,真的裝修成候機室的模樣。裡面有候機椅、機師制服男,各式各樣的書放在一隻隻打開的皮箱裡展示。它其實是幾個台灣和香港獨立出版社組成的,包括台灣的一人出版社、南方家園、逗點文創、蜃樓、香港的文化工房等。除了台、港新銳詩集、小說、文集等之外,也有獨立出版的翻譯作品,如台裔美國作家林韜的《咿咿咿》(一人出版),和Andre Gorz的《最後一封情書》(南方家園)。後者是法國思想家高茲寫給去世的妻子(及後自己也自殺了)。它也是我在是次書展獲書中最喜歡之一,起首是這樣的:「妳八十二歲了,/身高縮了六公分,/體重只剩下四十五公分,/但妳依然美麗、優雅、令人心動。/我們一起生活了五十八年,/可我比以前更愛你。」「讀字去旅行」馬拉松式的在書展幾日在攤位內舉辦多場講座,亮相的包括銀色快手、陳允石、紅眼、伊格言、鍾文音、廖偉棠、朗天、飲江、鄭聖勳、許茹雲、彤雅立等。另一提是游靜的散文集《裙拉褲甩》由台灣蜃樓再版,重現那失落了的八十年代香港。同時在這個攤位得以看見夏宇本尊。

也斯、崑南、飲江、洛楓、陸穎魚和我一起的「文學時光 香港五(應該是六)人詩歌二三事」輕輕鬆鬆的就唸完了,反正台下沒幾個人。香港文學當主角的「為什麼讀香港文學:讀甚麼?怎麼讀?--以素葉文學叢書為例」,舊香居店主吳卡密訴說她閱讀先不管來自哪裡,只要是好書,於是她遇上劉以鬯、也斯、西西等,並在書店引介各種新舊香港文學作品。《素葉文學》編輯許迪鏘說七八十年代的香港的文藝青年接觸到的多是台灣文學,如黃春明、王禎和的小說,土本文學出版則不多,於是辦起素葉出版社,首本出版的單行本是西西《我城》(1979)。許迪鏘說香港作家有個性、有風格的大有人在,由西西、淮遠到董啟章,還即場請台下女聲唸淮遠散文。洛楓則舉出香港文學的傳承脈絡,其養份包括中國新文學、歐美現代主義、中國古典文學、旋生旋滅的文學雜誌等。她特別提到回歸文本的重要性,別輕易讓理論騎劫文本。抱歉報告在這裡打住因為我衝了出去買書。

也談談書展中的展覽。主題國不丹館除了玻璃櫃內的珍貴文物外,卻見立在架上一板一眼的數據報告、社科刊物,幾本英文版小說或中文書,不太感覺到幸福。很喜歡來自義大利佩奇中心美術館的「不可能的圖書館」,展品是義大利藝術家以書的形態製成的現當代藝術品。這些「書」都不可以閱讀,例如Miccini Eugenio的〈海〉(1993),透明玻璃立體書形-盛著海水;De Poli Fabio的〈小紅帽與亞瑟王〉(1993),看似繪本實是白紙黏成的。另一些作品是含版畫及詩文的artist books,也同樣鎖在玻璃櫃無法讀到。這個小小展角在書展會場內排山倒海的文字及叫賣聲中提供很需要的呼吸空間。另外也喜歡台灣主題館其中一個展覽「日治時代至60年代的中小學教科書」(舊香居),小小的書本滿是樸素的圖案美。

好像很忙碌的樣子,雖然有些講座是因撞時間沒能去,實情晚睡晚起所以來不及。有兩晚沒頭沒腦的在房裡看《夜市人生》,也許在台幾天見得最密的人除了港台文友之外就是戴海盜眼罩的金大風。臨走前一天下午趕去聽朱天心和鍾曉陽的對談,站著等候時窺看梳bob頭、斜揹著淡棕皮書包的朱天心像高中生第一天找課室般輕盈飄至。她們談一回三十一年前「像大觀園的生活」的三三年代之後,朱天心回答楊照提問(關於年少開始寫作)時說(其實也出現在第二天的新聞報紙上)作家該按自己的節奏寫作,不須回應市場或評論。作家應有不寫的自由,如遇到困惑,就專心面對它。她說她很容易就讀者影響,所以會保持距離,守住波動的心。聽到這裡真的不枉面紅心跳裙拉褲甩,但這時我不停的看手機顯示時間,因為飲江叔叔和我的小讀詩會立刻要開始,得飛奔回C949。

(信報,19-20/2/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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