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而窗簾殘缺,故失眠亦老早醒來。近腳的半邊因路軌破爛沒法掛窗簾,整條小腿給陽光烙著。故日間工作可以不開燈。睡房門簾下一方陽光,沒有照相機,未能拍下。
「枕前淚共階前雨/隔了窗兒滴到明」
是指樓上冷氣機滴水。夜半醒來良久未眠,就聽著達達達達。下面七仔與OK各自亮著橙黃的光,相對無言。四時半,鬧鐘說。身體緊張。直至夢得自己有一個巨大的陽台,陽台上有洗衣機,而欣然發現滴水的其實是自己的洗衣機(至少這樣我自己作得了主),雖然洗衣機裡面積滿了我無法處理的水。方才入睡。
你命名的小街,明明在鬧市,卻怎的像六十年代的南洋。白底綠字的會館招牌、紅字醬油莊。你總是目不斜視急步前行,而我則目光流連三十年代風的老房子。左右騎樓間窄長的樓梯間成了房子外觀的中心點,卑微地撐著「大廈」的風儀,甚至有點像舊匯豐。經過越南疏菜、醎蛋、花手帕的攤檔,我丟失了眼鏡,跌撞著總覺飄浮。
「陰歷三十夜她和喬琪兩個人單獨的到灣仔去看熱鬧。… 她在人堆里擠著,有一种奇異的感覺。頭上是紫黝黝的藍天,天盡頭是紫黝黝的冬天的海,但是海灣裡有這麼一個地方,有的是密密層層的人,密密層層的燈,密密層層的耀眼的貨品——藍瓷雙耳小花瓶、一卷一卷的蔥綠堆金絲絨、玻璃紙袋裝著『吧島蝦片』、琥珀色的熱帶產的榴蓮糕、拖著大紅穗子的佛珠、鵝黃的香袋、烏銀小十字架、寶塔頂的涼帽;然而在這燈與人與貨之外,有那凄清的天與海——無邊的荒涼,無邊的恐怖。她的未來,也是如此——不能想,想起來只有無邊的恐怖。…」
不,不是這樣的,我以金牛座的偏執狂對自己說。我把箱子裡的小玩偶一隻一隻的排在書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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